
那么,社会上为何会否定故宫博物院的权威说法呢?
两种观点,是对乾隆御题诗的不同解读。其重点,是对其关键字的认知,这也是不同观点的立论基础。崔白《寒雀图》乾隆御题诗争议的焦点有三个。一是第二句,是“如柳月初妒”还是“如椒目相妒”?其中,柳月与椒目意义截然不同,柳月均可理解,椒目则是一味中药材,实指青花椒,花椒粒晶莹圆润,因此,椒目在此有如同花椒粒一样的眼珠的意思。争讼的重点在于乾隆这两个字的行书写法。柳与椒,相去甚远。字形上与“柳”贴近,何来“椒”?二是第三句,是“设有鹊来跂”,还是“设有鹯来驱(殴)”?关键是两个字的解读,“鹊”和“鹯”,从写法上与“鹯”接近,但画面中并无鹯这种猛禽出现,且“鹊”与“鹯”字义截然不同,不同解读,意义悬殊。“跂”和“驱(殴)”,字义殊异,差别巨大。三是第四句第三字的解读,是“无”还是“共”。乾隆在这个字上的写法为半行半草,介乎于“共”与“无”之间,似是而非。
既然是对字义的解读分歧争议很大,那么,就该从字形与字体的本源上去判断。关于“椒”字,共有四种写法,我们通常认知的“椒”,属于常用字范畴,若是异体字的行书书法,我们会发现,乾隆的写法是有出处的,文征明、欧阳询等书法大家,与乾隆皇帝的写法如出一辙。至于“月”与“目”,行草的写法虽然接近,但是,“月”不封口,而“目”恰恰相反。“跂”与“驱”之争,认知的关键在于,两字均为左右结构,乾隆在这个字的部首上,略微潦草,介于“区”与“足”之间,而在右半边的写法上,则为“支”。因此,此字辨别的重点则在对部首的识别。若辨部首为“足”,则此字为“跂”,若为“区”则为“驱”的异体字。从作诗的音韵上来说,读“驱”,一声,阳平,较为贴切。“跂”为阴平,略有瑕疵。关于“共”与“无”的辨析,可以从字的写法上寻据。熟悉书法的人都知道书法有其准则。“无”的写法,要求有“头”有“尾”,即上必有“撇”,下必有“点”。乾隆于书法造诣很深,不会不顾通则体例,《寒雀图》上御题诗中的此字,明显“无头”,故较为准确的念法应为“共”。因此,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赵苏娜在《崔白<寒雀图>》中的解读,从书法的角度上来看,似乎更接近乾隆的诗意。至于其他的解读,则有尚未厘清字体的繁简之嫌。是否可取,似于理无据。
[书房的眼睛]
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赵苏娜在1986年第二期《故宫博物院院刊》上发表了《崔白<寒雀图>》